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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相片张家卫

邯郸黄粱梦(2020.11.10第49天)


王安石的名字,我们都不陌生。他生于1021年,卒于1086年,享年65岁,江西人,后代称之为北宋著名思想家、政治家、改革家、文学家。唐宋八大家的榜单里有王安石的名字。


上世纪火红年代的时候,推崇法家,因此前朝前代的改革者、造反者,还包括一些落魄者,都是当年薄薄历史书上的正面人物,那时候叫做革命阵营。前朝前代的当权派、保皇派和春风得意者则大多为反派,一般被称为大地主和资产阶级的代表。当然,王安石的身份认同因为需要,也在正反两派的争论中,一直跌荡起伏着,但与诗词无关,也与他本人更无关了。

再后来,“改革春风吹满地”了,“革命”这词不提了,用了“改革“一词,正反两个阵营的人物界限开始变得模糊。孔子像又被立了起来,王安石的政治对手司马光因为《资治通鉴》,特别是那个“司马光砸缸“的小故事,苏东坡也因为被称为豪放派的诗词风格,家喻户晓,王安石的名字倒是慢慢有些淡化了。

今天,是TWG Tea Club读书会第五十期的日子,特别邀请了加拿大著名汉学家王健教授和李盈教授伉俪分享他们著作的《空鸟迹:王安石诗词中英本》一书,让我们又将王安石从记忆的角落里翻了出来,而且这一次,王安石是以诗人的名义与我们见面。乱七八糟的当下世界里,突然感觉少了不少的诡异,多了些平和。


《空鸟迹》中英文本图片


王健教授和李盈教授将书名定为《空鸟迹》,来源于王安石的一首诗《与耿天骘(zhì)会话》,诗云:

邯郸四十余年梦,


相对黄粱欲熟时。


万事只如空鸟迹,


怪君强记尚能追。


诗中言及的邯郸和黄粱,是有来由的,背后的故事相信不少人都听过,我就再絮叨絮叨。


唐开元年间,大概是公元719年,道士吕翁成仙后,化作长者云游天下。一天,在邯郸道上的一家客店里,他遇见了一个骑着青驹进京赶考的穷书生,名字叫做卢生。卢生向吕翁讲述自己命运不济,屡考不中的境遇。聊着聊着就昏昏欲睡,吕翁见状从行囊里取出一个青瓷枕递给他,说:"你先睡一觉吧"。

卢生一枕上青瓷枕,很快就进入梦乡。他梦见自己不仅考中进士,还连连升官,但又几次遭受诬陷,亏得皇帝为他平反冤狱。再后来又出将入相,封为燕国公,娶了美丽的妻子,全家享尽荣华富贵,高寿81岁久病不治而亡。

梦到这里卢生猛地醒来,只见店主人正在煮黄粱米饭。卢生惊讶不已,吕翁却笑眯眯地对他说:"人生之道,不就是一场梦吗?"卢生茅塞顿开,扔下诗书跟吕翁学道去了。


邯郸黄粱梦的故事来源于唐人沈既济的小说《枕中记》。300多年后出生的北宋人王安石自然习得了其中要义。因此,头两句的“邯郸四十余年梦,相对黄粱欲熟时。”说的就是他的过往以及为官、为学的心得。

无疑,“空鸟迹”是这首诗中最引发联想的一个词,也是最“佛系”的一个境界。因此说,儒释道,归根到底,说的都是境界,殊途同归,各说各的道理。

星云大师说“所谓‘三教’,释、儒、道。释即指佛教释迦牟尼佛的教法;儒家是指重伦理、礼治的孔、孟思想;道教则以贵生为主旨,含括以丹鼎、斋醮、符箓、积善、经戒为道法的各道派之教。‘五教同源’,则是延续‘三教一家’之说,内容指‘佛教的慈悲,道教的无为,儒教的忠恕,耶教的博爱,回教的清真’。”

王安石“邯郸四十余年梦,相对黄粱欲熟时。万事只如空鸟迹,怪君强记尚能追。” 的诗句也挂在了邯郸的黄粱梦吕仙祠古观之中,表达的意思却是明知道千帆落尽是寂寥,但还是向往“天地悠悠,悟以往之不谏,知来日犹可追”的理想世界。王安石的“空鸟迹”为黄粱故事赋予了不少的积极意义。

王安石出生于1021年,距今正好是1000年,他出生的时候正是大宋朝开国61年。1042年,王安石考中进士。

1067年,宋神宗赵硕即位,决心振兴祖业,1069年重用王安石变法,他时年48岁,被任命为参知政事,次年拜相,1074年被罢相,一年后复相,但旋即又被免,去了江宁(今天的江苏南京),时年54岁,开始了他晚年田园生活的时光。他把自己建的宅院起名为“半山园”。

李建华和侯小明撰写的《王安石全传》中有这样的描写:

“王安石在半山园中过着远离政治,远离尘嚣的田园生活,每天自娱自乐,读书写字。他最终明白,自己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他的内心多了一份淡然,自己毕竟是一介书生啊。此时的他和老妻静静的过着陶渊明式的生活,所以这一时期他的诗作,处处都有着陶氏风格。”

“王安石沉醉于园林之乐的同时,亦常常遨游四方,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王安石晚年还醉心于佛学,以至于此时的诗句都呈现出了浓厚的佛学色彩。”

1085年宋神宗驾崩,1086年新法全废,王安石黯然病逝,结束了自己65年的一生。如此看来,王安石《空鸟迹》中的“尚能追”,追到底还是追了个“空鸟迹”。

不过,泰戈尔在《流萤集 》(Flying Fire)中却写道“天空不曾留下鸟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I leave no trace of wings in the air, but I am glad I have had my flight.)

人,真的是一种纠结的动物。人家鸟一定不会想这样多无聊的问题。我仔细观察了天鹅农场的麻雀,天气这么冷,却个个胖的咕噜咕噜圆,欢快的很,也不知道它们去哪里觅的食。

我不会写古诗,受王安石的启发,也就临时仿了一段,算是附庸风雅一回,“悟心”是我自诩的雅号。

世道五十余年梦,

悟心孤饮黄粱时。

月空鸟迹无见觅,

因缘未散尚能追。

今天的读书会主持人是TWG Tea 加拿大公司的掌门人美蓉,她请我这个读书会顾问总结一下,我说:

“TWG Tea Club读书会从去年10月份开始,历经庚子年的疫情大爆发,不得不把线下读书会搬到了线上,却依然坚持一周一读的分享。无意中,吸引了来自加拿大各地、美国以及中国的书友参加,真真的践行了读书会“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宗旨要义,让TWG Tea 这一世界级的奢侈茶品牌多了不少的中国书墨香气。”

我还说:“所谓伟大,并非高不可攀,有一种伟大,便是因为坚持。TWG Tea Club的读书会,50期、100期……500期……十年过后,便可以与伟大开始结缘。如同王健教授,一个外国人,数几十年如一日,与夫人李盈教授一起,研究汉学,将中国文化带到西方社会,不仅仅赢得了西方人的赞许,更赢得了华人的尊重。两位伉俪教授的伟大已经超越了学识,是一种对于中国文化骨子里的热爱,是一种孜孜不倦、醉心于东西方文化传播的坚持。”

作为TWG Tea Club读书会的推动者,我是分享者,也是学习者。就我个人而言,读死书是我最最讨厌的酸腐,因此,TWG Tea Club读书会的“读书”便成了洞悉当下的一个载体。因为,读书,是一种让纷杂隐去,让眼睛明亮的良药,较之那些个媒体、大咖的言论要靠谱多了。

但是,人往往不相信自己,却相信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东西,很奇怪的一种人性。


今天—天鹅农场的黄昏


小贴士:

王健(Jan W. Walls)教授是加拿大著名的汉学家。1940年生于美国南卡罗来纳州。分别于1965、1969、1972在美国印第安纳大学获得中文学士、硕士、博士学位。博士专业专攻中国文学发展史,导师是中国著名文人柳亚子先生的儿子柳无忌。

随后30多年先后在美国印第安纳大学、日本爱知大学、加拿大比西大学、维多利亚大学和西门菲莎大学等从事中文教学和中国文化研究,其间于20世纪80年代初任加拿大驻华使馆文化参赞,在外交、教育、中西文化与文流等方面贡献良多。

他在中国文化向英语世界的传播过程中,做了大量、切实的翻译、引介工作。近年来,王健和夫人李盈将大量中国诗歌、寓言和民间传说译成英文在西方出版。他喜欢读中国古典文学,起居饮食与中国人无异,还能打一手漂亮快板,用中文说相声。

温哥华主流报纸《太阳报》曾评论,“对现在汉语越来越重要的国际社会来说,王健教授是一位先驱,在东西方之间建立了无数桥梁”。

王健教授的夫人李盈(Yvonne Li Walls)教授曾任教于美国华盛顿大学、印第安纳大学、明尼苏达大学、台湾师范大学、台湾大学、日本爱知大学、加拿大比西大学、维多利亚大学和西门菲莎大学等,曾出版诸多英译中和中译英的作品。

2016年,当时的新华社驻温哥华记者江亚平在一篇采访文章中写道:

“王健2006年从西蒙菲沙大学退休后,依然经常去中国访问,关心中国发展,并对中国的进步赞不绝口。当记者询问他如何看待西方对中国存在误解和偏见时,这个慈祥又温和的老人哈哈一笑说,西方对中国崛起的担心和误解是必然的,但却是不必要的。”


“王健痴迷中华文化,可以说把一生都奉献给了中华文化的研究和传播,并乐此不疲。他说,加拿大是具有多元文化的移民国家,仅温哥华华侨华人就有40多万,这为他发挥专长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舞台。”

“‘中华文化是如此的灿烂辉煌和博大精深,我就是穷尽一生也学不完。所以我要按照中国古代圣人说的那样去做,活到老,学到老,’王健最后诚恳又幽默地说。”

——张家卫庚子年百日散记(2020.11.10第49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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