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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格尔的预言-《西方哲学讲演录》读书分享

黑格尔的预言



【备忘:黑格尔(1770-1831,享年61岁),费尔巴哈(1804-1872,享年68岁),马克思(1818-1883,享年65岁),恩格斯(1820-1895,享年75岁),列宁(1870-1924,享年54岁),斯大林(1878-1953,享年75岁)】


黑格尔、费尔巴哈和马克思三人,都是德国人,哲学家,因为马克思的原因,我们对于前面二人不算陌生。恩格斯也是德国人。


马克思主义哲学实际上是黑格尔的辩证法和费尔巴哈唯物论的结合,同时又结合了流行于19世纪初期空想社会主义(乌托邦)的愿景和实践。


这是中国马克思主义教程中的表述。

这一表述的来源,源头来自马克思与恩格斯。比如,恩格斯曾在他的《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1888年)的【序言】中写道:

“我越来越觉得把我们和黑格尔哲学的关系,即我们怎样从这哲学出发并且又怎样同它脱离,做一个简要而有系统的说明是很有必要的了。同样地,我认为我们还欠着一笔信誉债,就是要完成承认,在我们那个狂风暴雨时期,费尔巴哈给我们的影响比黑格尔以后任何其他哲学家都大。”

赵林教授在他的《西方哲学史讲演录》第十二讲《从费希特到黑格尔》中,阐述了黑格尔、费尔巴哈和马克思之间继承与发展的关系,语言简练、通俗,而且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观点予以解读,又不失客观,我试着从中精炼,并结合我的一点学习和思考,与大家分享。


一、神、人、社会人


西方人长期以来一直在基督教信仰的影响下生活,而黑格尔则第一次明确地表示,基督教所信仰的那个神不过就是精神而已。


但是,黑格尔所言的精神却是一种脱离人的、抽象的绝对精神,而不是我们日常所理解的人的精神。


换句话说,在黑格尔那里,神就是精神,上帝就代表着绝对精神。因此,批评者揭露说“只要把黑格尔的‘绝对精神’改变为‘上帝’,黑格尔哲学就与基督教所讲的故事没有差别了”。是不是可以这样说,黑格尔用哲学的外衣,又一次为上帝正了名。


于是,费尔巴哈尖锐地追问道:精神又是什么?他的回答是:精神说到底就是人。


因此,如果说在黑格尔那里上帝的实质就是精神,那么在费尔巴哈这里,精神的实质就是人。


在费尔巴哈看来,哪里有什么脱离人而存在的绝对精神?精神从来都是人的精神,它离不开人。不是上帝或精神创造了人,而是人创造了上帝或精神。


基督徒们正是因为把一切普遍性都集中于人格化的上帝那里,所以才使他们相信上帝就是爱、德、美、智,这一上帝的拟人化安排,使得上帝不仅仅是单体的存在者,还是完美且普遍的本质。


费尔巴哈认为,人首先就是一个感性动物,人正是在感性的基础上把思维与存在统一了起来。


说到底,人就是灵与肉的统一,就是人与自然的统一,就是你与我的统一。人的本性就是他的自然属性,人就是处在两性关系之中的一个感性动物。


如此的思维与存在的视角,费尔巴哈把黑格尔的绝对唯心主义转化为人本主义的唯物主义。


再后来,费尔巴哈又进一步发现,精神说到底不过就是人而已。


但是费尔巴哈所言的人却仅仅只是一个感性的动物,是一个脱离了人的社会关系的、抽象的人。


而马克思的伟大发现则在于,人是具体的人、历史的人,是处在特定的社会条件之中的人,受到各种生产关系和生活关系的制约。


人就是人的世界,就是他的国家、他的社会,总而言之,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人的实质就在于他的实践活动,而实践则是一种在一定社会关系中所进行的自由自觉的感性活动。正是在这种自由自觉的感性活动中,人创造了人化的自然,创造了世界的历史。


这些话,我们听着应该熟悉,比如“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这句话是毛爷爷在七大报告《论联合政府》(1945)上说的。


黑格尔认为,人是绝对精神或上帝的异化形态;费尔巴哈反过来,认为绝对精神或上帝实际上是人的异化形态。


马克思则接着说,人的异化是由于他所在的那种现实生活的异化、劳动的异化。要想彻底扬弃人的异化,首先应该改造那个异化的现实生活。


因此,马克思就从对天国的批判转向了对人间的批判,从宗教批判转向了政治批判,从理论批判转向了实践活动,从而实现了从无神论向共产主义的转化。


二、解释世界与改造世界


在马克思之前,西方已经出现了一些无神论者,例如法国18世纪唯物主义者狄德罗、霍尔巴赫,以及青年黑格尔派的布鲁诺·鲍威尔、费尔巴哈等人。


马克思的贡献并不在于创立了无神论,而在于把无神论引向了共产主义。以往的无神论者都把批判的锋芒指向上帝和天国,把人间的苦难归咎于宗教的欺骗。马克思则认为,宗教作为一种虚幻的蜃景,作为一种颠倒的意识形态,是建立在一个颠倒的现实社会之上的。


因此,对宗教的批判、对天国的批判必须以对现实社会的批判为前提——只有首先摧毁了颠倒的意识形态赖以确立的现实基础,才能最终消除颠倒的意识形态。


以往的哲学家们,包括黑格尔和费尔巴哈,所从事的都是精神的批判、理论的批判。然而在马克思看来,最关键的批判却是现实的批判,即实践活动。


对精神的批判结束以后,就要对物质进行批判。“批判的武器”(即理论)一定要变成“武器的批判”(即实践),理论一旦被广大群众所掌握,就会变成改造世界的巨大力量。


因此,马克思就从以往哲学家们“解释世界”的活动转向了“改造世界”的活动,从无神论对天国的批判转向了共产主义对现实社会的批判。


三、黑格尔的“西方中心论”


黑格尔本人具有浓重的“西方中心论”思想,在他的哲学论述中,人类精神活动的任何领域,绝对精神永远都是从东方、古代和抽象一路走向西方、现代和具体的,而这条路线在他定义的价值上被看作是一个从低级到高级的发展历程。


比如,黑格尔认为,世界历史的发展在本质上是自由意识的发展,绝对精神在历史发展的每一个时代只选择一个民族作为自己的代表。


由于“绝对精神”绝不会走回头路,所以这个民族一旦完成了绝对精神的特殊使命,就自然而然地退出了历史舞台。


在这个自由意识发展的时间表上,中国、印度、波斯、埃及等成为最早被选择的一些民族,在这些民族那里,自由仅仅体现为“一个人的自由”,即专制君主的自由。


然后被选择的是希腊和罗马,在那里,自由体现为“一部分人的自由”,即少数特权阶层的自由。


绝对精神最后选择的代表是日耳曼民族(近代的英国、荷兰、法国和鲁普士等),在那里,自由已经表现为“一切人的自由”了。尤其是在新教信仰与王权相结合的普鲁士君主立宪国家中,“人人自由”的原则已经得到落实和体现,绝对精神在客观世界中实现了终极目的,世界历史也就到此终结了。


当然,黑格尔也不得不考虑更西边的情况,因此他把大洋彼岸的美国看作“明天的希望”。


在黑格尔所处的19世纪上半叶,美国还没有明显地崛起,但是普鲁士德国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了。尽管当时最强大的国家仍然是英国和法国,但是德国已经表现出强大的发展势头。所以黑格尔认为德意志民族就是绝对精神最后的代表,普鲁士国家制度就是最好的政治制度。


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黑格尔为普鲁士国家制度歌功颂德的媚俗色彩,后来的青年黑格尔派尤其是马克思正是从这里对黑格尔哲学展开了猛烈的批判。


黑格尔的哲学逻辑或者说预言明显的遭遇到失败,20世纪初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普鲁士国家以近乎亡国的结果宣告了黑格尔的“德意志民族就是绝对精神最后的代表”的论断失败。1939-1945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德国的妄图东山再起以及惨败又一次让“德意志民族就是绝对精神最后的代表”沦为梦魇。


四、黑格尔真的错了吗?


为什么普鲁士国家没有能够实现黑格尔的哲学逻辑或者说预言呢?


我们可以试着从这里去找到答案,那就是他关于国家与个人关系的描述,他太轻视个体了,而将国家、君主当作了“绝对精神”的化身。


在论述到国家与个人的关系时,黑格尔表现出一种整体主义的倾向。他用国家来规定个人,认为国家是个人的最高义务和目的所在;他用君主来限制人民,把卢梭主张的全体人民至上权力的“主权”等同于君主其人。


因此,有人认为,黑格尔的这种整体主义思想为20世纪德国的极权主义政治埋下了伏笔。


其实,哲学一旦成为统治阶级治理国家的工具,那么,解读权往往不在哲学家本人,而在于统治者,他会通过他们豢养的哲学家们来解读他们想要的篇章和段落。

这一点恩格斯在他的《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1888年)中写道:


“正像在十八世纪的法国一样,在十九世纪的德国,哲学革命也作了政治变革的前导。但是这两个哲学革命看起来是多么地不同呵!法国人同一切官方科学,同教会,常常也同国家进行公开的斗争;他们的著作要拿到国外,拿到荷兰或英国去印刷,而他们本人则随时准备着进巴士底狱。反之,德国人是一些教授,是一些由国家任命的青年的导师;他们的著作是公认的教科书,而全部发展的最终体系,即黑格尔的体系,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被推崇为普鲁士王国的国家哲学!



举个例子来说吧。不论哪一个哲学命题都没有像黑格尔的一个著名命题那样引起近视的政府的感激和同样近视的自由派的愤怒,这个命题就是:


‘凡是现实的都是合理的,凡是合理的都是现实的。’

这显然是把现存的一切神圣化,是在哲学上替专制制度、替警察国家、替王室司法、替书报检查制度祝福。弗里德里希—威廉三世是这样想的,他的臣民也是这样想的。”


这样看来,黑格尔错的还很离谱,而且他是恩格斯笔下代表着国家保守势力的理论架构师,是国家豢养的理论吹鼓手。


不过,似乎马克思主义哲学指导下的国家形式,比如以列宁主义为指导的前苏联,与恩格斯鞭笞(chi)的哲学家情形以及国家情形差不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五、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列宁发展了马克思主义,一般被称为列宁主义,无产阶级专政这个词就是由此而来。

斯大林1924年在斯维尔德洛夫大学做了一个演讲,题目是《论列宁主义基础》,其中讲到:


“列宁主义是帝国主义和无产阶级革命时代的马克思主义。确切些说,列宁主义是无产阶级革命的理论和策略,特别是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和策略。”


1900-1950年代,是列宁主义的黄金发展阶段,在斯大林时期达到了顶峰,相信我们很多人都非常熟悉这一段历史,其中褒贬,就不展开了。


但是,1991年苏联解体让全世界震惊,也让哲学理论体系重新回到黑格尔哲学逻辑,似乎黑格尔重新回答了“真理”的样子,关于“西方中心主义”的论调更加俘获人心。


将近200年前他关于“新教信仰与王权相结合的普鲁士君主立宪国家在客观世界中实现了终极目的,世界历史到此终结”的论断虽然被证明过于草率,但是他把大洋彼岸的美国看作“明天的希望”,却似乎让全世界不得不钦佩他的预言,从而将他的哲学逻辑,包括“西方中心主义”的哲学推理也奉若神明,推广开来。


再来看看恩格斯在他的《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1888年)【序言】中的另外一段话:

“这期间(1845-1888),马克思的世界观远在德国和欧洲境界以外,在文明世界的一切语言中都找到了代表。另一方面,德国的古典哲学在国外,特别是在英国和斯堪的纳维亚各国,好像有点要复活的样子。甚至在德国,各大学里借哲学名义来施舍的折衷主义残羹剩汁,看来已惹得人人都讨厌起来了。”

恩格斯说对了前半场,却没有说对后半场,德国的古典哲学目前不仅仅是复活,而且正占据着哲学领域的世界话语权。当然,马克思主义在中国,正在掀起一场新的复兴浪潮,教育部称“全国高校马克思主义学院由2012年的100余家发展到2021年的1440余家,让我们拭目以待。

六、我的观点


就哲学而言,我历来认为,没有哪一种哲学是真理或者天书,就是一种认识世界的观点和看法,而且多元,以前,我也认为有一种真理是改造世界的法宝,但我现在不这样认为,世界不是非此即彼的“红与黑”,而是彩色,像彩虹。


回头去看黑格尔、费尔巴哈还有马克思三人关于“精神”的解读,“上帝”、“人”、“社会人”,或者说,黑格尔的精神性,费尔巴哈的人本性,马克思的实践性,德国古典哲学自康德以后的三位大家,你觉得哪一个更被150余年的历史证明是更加靠谱些的呢。


TWG Tea Canada Club 读书会第166期《西方哲学讲演录》(赵林)

张家卫

20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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