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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相片张家卫

《1984》2018.11.23

我一直想写一个关于反思“文革”的随笔,因为“文革”给中国带来的苦难和流毒太大了。每每看到或者读到那些为“文革”唤尸叫魂的行为或者语言,心里的痛楚和焦虑无法抑制。“文革”最大的流毒就是人性的分裂,人不像人,“真善美”反而成了虚伪和反动的代名词。我无数次的记忆起梁漱溟先生的那本书《这个世界会好吗》。



前些天,我与剑桥大学毕业后留在英国科技创业的三位年轻人聊天,聊及未来归属的时候,他们问“我们是否应该回去中国?”我说:“只要心系中国,哪里都是中国。只要你们的创业对于中国有价值。”

三位年轻人出生的年份是:1992、1995和1996。

回来后重新阅读了这本书《1984》(上海译文出版社2009年出版),卷首语说:“多一个人看奥威尔,就多了一分自由的保障。”我特意百度了一下,关于此书的信息都还在,说明《1984》并不是禁区,欣慰了不少。



作为一本反乌托邦,反极权的政治讽喻小说。1949年出版的《1984》收获了不计其数的荣誉,英国作者奥威尔也藉此著作而被后人冠以最富盛名的政治预言家,遗憾的是奥威尔在该书出版后不久就因病离世。

《1984》里的描写并不是影射以俄罗斯和欧洲大陆的欧亚国以及以中国、朝鲜半岛和日本的东亚国为主要背景,而恰恰是以资本主义制度为根基的英国为背景,小说中称之为大洋国(核心领土为西半球)。只不过,小说中的大洋国施行的是英国社会主义(英社)意识形态。

当然,奥威尔并非先知,小说的创作源泉是基于当时一些国家的政治经济状况而做出的推演,其中多数情节与当时以及后来的苏联社会不谋而合,甚至从中我们也能观察到十八年后中国“文革”的影子。

因此,仅仅从小说的内容描述将奥威尔推定为一个反社会主义的作家是片面的,《1984》不是一个简单的反苏作品。澳大利亚国立大学教授西蒙·黎斯说:“奥威尔首先是一个社会主义者,其次是一个反极权主义者,而他认为反极权主义的斗争是他的社会主义信念的必然结果。他相信,只有击败极权主义,社会主义才有可能胜利。”

作者奥威尔在写给联合汽车工人工会Francis A. Henson的信中写到:“我最近的小说《1984》不是为了攻击社会主义或我支持的工党,而是揭露扭曲……部分已经可以在法西斯主义中领会到……这本书的场景放在英国,是为了强调英语民族并非天生的比其他民族优秀,并且,如果不与极权主义做斗争,它将无往不胜。”

我本人赞成奥威尔是反对一切形式的极权主义,即使是在以资本主义制度为基本政治制度的英国,如果实施以小说中创造的“英社”极权主义制度,其结果与任何形式的极权主义国家的结果一样。因此,《1984》是一部反乌托邦文学,确切的说,是一部反极权主义的作品。



阅读《1984》是一个令人窒息的过程,你会发现这是一个人不如动物的世界,是一个即使让你死亡也要将你的大脑掏空的世界,如同中国人曾经餐桌上的“生吃猴脑”。《1984》架构的是一个极权统治下的社会主义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伦理破坏,道德沦丧,自由泯灭,人性扼杀、电幕监控……小说中的主人公温斯顿在如此社会环境下生出反抗思想的萌芽,也有追求男欢女爱的人性本然,但这一切都在铁幕之下原形毕露,结果更是与《辛德勒名单》一样,你只能默默的将大脑留白,陷于角色的恐惧之中,或者庆幸主人公不是你自己。奥威尔通过温斯顿这个角色淋漓尽致的表达了他对极权的态度。

作为中国人,我们对于极权都不陌生,我们不停的一次又一次的反思,一次又一次的“艰辛探索”。100年前,40年前,乃至今日,以各种名目招摇的大大小小极权现象如影相随……

这种现象被奥威尔入木三分地刻画在温斯顿“真理部”的工作上。他每天的任务,就是修改或者重写历版老大哥(集权者)的言论,使之符合现状。比如,老大哥在三年前说三年后的巧克力定量是每人每周50克,实际上只达到了20克。那么温斯顿就要把三年前报纸上的内容进行修改,然后仅保留此修改版一份,将其他当时出版的版本全数销毁,不留任何篡改证据,以此塑造老大哥一贯正确的光辉形象,而且让历史永远消失。

《1984》故事中 ,奥威尔展示了如何通过宣传煽动,炮制虚构敌人的伎俩。当他与众人一起被要求参会观看血腥的记录片时,温斯顿观察到:“关于两分钟仇恨,可怕的不是被要求参与,而是不可能不参与……一种可怕的恐惧和仇杀的冲动,去杀戮、去折磨、用锤子砸烂别人容貌的欲望,像电流一样穿过整个人群。”

两分钟仇恨,奥威尔先知先觉的似乎预见到了今天网民愤青们的燥热。奥威尔写道:这样的群众运动会引发群众性的深仇大恨,因为温斯顿自己也观察到了他自己内心的仇恨欲。扪心自问,我们自己会不会具有同样的心理状态?会的,而且经常并不自知,甚至标榜自己为所谓的“正义派”或者“爱国派”。

奥威尔关于未来的恐怖描述,是统治者系统剥夺了语言的涵义,消灭了文字的词义及其所表达的思想和感受,尽可能地扭曲现实世界,力图用莫须有和谎言取而代之。温斯顿的第一次大胆的反抗行为是躲避老大哥的视频监控,开始写日记,记录下他自己的经历和内心世界。他懂得,这种写作一旦败露,意味着他将被判处死刑,结果自然如同他想的一样。

酷刑折磨之下他必须屈服,必须承认的结论,因为他以自己的亲历证明了他们确实可以掏出你的心,将你胸膛里的东西杀死、烧光、拷问出来。最后终于以现身说法懂得了“思想罪不会带来死亡,思想罪本身就是死亡!”的极权主义真理。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人类一定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吗?

《1984》书中反抗的是极权,奥威尔却在该书中呼吁自由而非民主。英文原版中曾经有一个词汇查寻,奥威尔使用的词当中,freedom(自由)一词出现了25次,而democracy(民主)一词仅出现3次,而且其中2次集中在一名女党员带领温斯顿做早操前温斯顿心里想的。

一种观点认为,民主是手段,自由是目的,要求民主就是为了保证自由。另外一种观点认为,实现自由绝非民主这一种手段。我赞同后一种观点,但是遗憾的是至少从人类有历史以来的数千年岁月,特别是近代史以来的100年时空里,民主尽管不能被证明是一个完美的好制度,但却是坏制度里面的一个好制度,至少人民可以自己代表自己。

《1984》的故事中,电视屏幕监视着全社会,而今天的社交媒体和无处不在的监控工程,更是一个无所不知的监控系统,如天网一般无处不在。

我们庆幸生活在一个“文革”结束并拨乱反正的中国时代。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衷心祝福年轻80后的一代一代中国人,可以永远生活在和平、祥和、自由、友爱、没有仇恨和谎言的幸福世界,不要再去探索《1984》的恐怖故事,不要再重蹈“文革”十年的苦难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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