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息”为什么会爆火（第47天）
- 张家卫
- 10月31日
- 讀畢需時 6 分鐘
相信在没有看到这个爆火视频前，国人中没有几人会认识他，认识这位叫王世坚的人，尽管他是台湾政坛上一位挺有名的立法委员。
至于王博，网名通常写作 Wang Bo 或 @王博_音乐人，一位独立音乐制作人和编曲人，活跃于短视频平台和音乐社交网站上，属于非主流，认识的人自然也不会太多。
可就这俩毫无关联的人竟然因为这首《没出息》而爆火出圈，连我这远在巴塞罗那的人也听到了。
今年65岁的王世坚在台湾政坛，有“戏剧之王”的称呼，倒不是什么贬义。他在议会质询时常常语速快、声调高、表情夸张，就像在飙戏一样。
被改编成《没出息》的这段发言，就是他在台北议会质询前市长柯文哲时的片段。他怒斥对方“从从从容容游刃有余，到匆匆忙忙连滚带爬” ，再喊出那句“你在哭什么啊？没出息！”
不过，据说这位叫王世坚的台湾立委，人格鲜明，敢骂也敢认错，如果他自己说错了话，他会当众鞠躬道歉，给人言出必行的样子。
据说这位立委还喜骑机车，有机车大叔的形象。他上综艺节目，也会常常拿自己开涮，比如曾说“我王世坚，是台湾政坛最后的浪漫主义者”。
听了几遍《没出息》，旋律简单，歌词简单，朗朗上口倒是，印象最深刻的词是这句“没出息”，印象更深刻的是这位王世坚的油腻，还有他那头只有在老电影中才会看到的地主富农式的谢顶发型。
至于王博的制作嘛，原来人家也没寻思会爆火，所以这画面粗糙的都不如我，但人们或许就是喜欢这粗糙，因为粗糙代表着真实，代表着这视频的背后没有人拿钱去砸。
那为什么会突然爆火了呢？
王世坚的这段“本来应该从从容容游刃有余，现在是匆匆忙忙连滚带爬”、“睁眼说瞎话，你在哽咽什么？你在哭什么啊，没出息！”，本来是议会质询，是政治话题，却被王搏配上了电子旋律。
王世坚夸张的拍桌、甩头、质问，现在变成了他的演唱，这“反差”反的，太有画面感了。
这段话的原语境是台北议会的质询，但“从从从容容游刃有余” 到 “匆匆忙忙连滚带爬”这几句话糙理不糙的话，让很多人听出了不容易，戳中了当下人们的焦虑和无奈、无语的一种情绪。
国人的就业大军中，依靠流量赚钱的岗位已经纳入正式就业的统计数据，数以千万计的年轻人都在这支队伍中，走在街头、景点，几乎每一个可能带来流量的地方，都会看到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和他们手里的自拍杆。
当然，绝大多数的人是为了赚钱，也有的人是为了娱乐。
无论如何，《没出息》的突然爆火，离不开成千上万蹭流量的模因人。
模因人们在抖音、小红书、微博、B站等短视频平台上大肆模仿和二次创作，摇滚版、烟嗓版、女声版、搞笑版、统战版、现场模仿版等版本接二连三的上传，迅速霸了屏，现在想去找最原始的版本已经不易了。
据说，10月5日上线当天的播放量就突破了2000万，随后一路刷新，短短几天，《没出息》的播放量就已经破亿。
刚去看了下YouTube，台湾改编本有了，日本、韩国和英文的改编本《没出息》也有了，连非洲的老黑也开唱了。
这首歌的爆火，其实不是歌唱的怎样，更不是歌词、曲谱，至于“网络梗”的说法，也是一种托词。这是一种大众情绪的宣泄，反映的是当下中国社会的几种典型心理：自嘲、焦虑、以及“被反讽拯救”的快感。
王世坚那句“你在哭什么啊？没出息！”本身带着戏剧性、夸张，甚至是一种滑稽的愤怒。
当它被王博改编成电子节奏、再配上那种冲突的旋律时，原本属于政治语境的怒吼被“脱敏”了，它似乎成了人们对自己喊话的一种方式，一种自嘲，一种被反讽的拯救。
“从从容容游刃有余” 到“连滚带爬”，这不是青少年的语言，而是35岁之后的体感。
年轻的人们不再相信励志，而更偏好自嘲，中年的人们则不是自嘲，是当下或正迎面而来的结果。
过去火的是《平凡之路》、《我曾》、《孤勇者》，说的是“要站起来”的姿态，而现今火的竟是《没出息》，说的是“干脆承认自己站不起来”的姿态。
为什么会这样呢？
前些天我在【新浪财经头条】上看了一篇文字《经济上行的美有多野？》，作者叫金刀。文中写道：
如果你经常上网，你会发现有句话正在年轻人中广为流传。
“有种经济上行的美。”
在短视频平台，无数充满着怀旧风格的素材，正配着《真夜中のドア～STAY WITH ME》，带着人们回望着曾经的“黄金年代”。那句“stay with me”一响起，不仅能让部分人感受到1980年代的东京，也能回想起自己曾经经历的时光。
如果非要给“经济上行的美”来一些定义的话，其实是一种生命的张力。例如在穿衣上更加大胆，色彩也更多鲜艳（不像现在流行性冷淡风）；在行为上更加充满闯劲，每个人都充满野心与激情；在思想上更加活跃，经常有各种各样新奇的点子蹦出来改造世界。
其实归根究底一句话，大家都相信“明天会更好”。
关于“经济上行的美”的回望，相信很多人会说出很多种的“美”，而现在，变了。
就说这大学生就业，经济上行期的大学生可以自由择业，体制内并不是首选，而如今，考公越来越成为更多人的选择，且难度已经进入了地狱级。
2020到2025年，全国考公报名人数已经从135.55万人增至314.6万人，2025年达历史峰值。
人们为什么怀念“经济上行的美”？
人们对“经济上行的美”的怀念，本质上是对一种“确定性”与“可能性”交织状态的向往。
当下对过去的怀念，其实是对“努力能改变生活”这一信念的追念。千禧年的时尚不仅是审美选择，更是整个社会“相信明天会更好”的外化。经济上行期，社会更关注“把蛋糕做大”，而当下“存量博弈”的压力让人们更关注“如何分蛋糕”，考公的热度、消费的收缩，都是这种思维的体现。
人们怀念过去，是怀念那种“不必精打细算守着存量，能放心追逐增量”的松弛感。
据数据公司新榜统计，“千禧年”、“中式梦核”、“经济上行的美”等怀旧主题标签在中国互联网已获得超百亿次的浏览量。刚去看了下抖音，“用穿搭演绎经济上行的美”这一标签内容的播放量已经突破了2.6亿次。
如此看来，《没出息》不是“流行歌”，而是当代国人的“情绪镜子”。
它的旋律、节奏、乃至爆火的路径，都是次要的。真正让它火的，是那句看似骂人的话，恰好点中了所有人心里的那个隐秘事实：我们都在努力，但我们也都“没出息”。
它承认了人会疲惫、会妥协、会软弱；
它允许你不完美、不从容、不成功；
它提醒你，没关系，哭一场也没关系。
也有人说，《没出息》，一首骂人的歌，唱出了所有人的温柔绝望。我却觉得，“没出息”，不是失败的承认，而是一种温柔的抵抗方式。
至于为什么选了台湾的王志坚，是因为王博可以看到台湾政治人物的嘴脸，而身边的人物看不到，调侃台湾政治人物可以，调侃川普、米莱也可以，大众们明白红线，“娱乐政治”，原来可以这么好玩。
这种“去政治化的政治表达”，其实是国人们一种聪明的话痨解压。
《经济上行的美有多野？》一文的编者按中说：
或许我们怀念的不是某个特定的“黄金年代”，而是那种“相信未来可期”的勇气，而这种勇气，永远值得被重建。
我说，作为个体，不仅要怀念某个特定的“黄金时代”，还要永远有去发现新的“未来可期”的勇气。
米莱在昨儿的中期大选中“连滚带爬”的大胜，续写了这张“经济上行的美有多野”的地球大饼，有网友问“为什么那么多说中文的专家的预测都错了？”我说，要不就是他们拿钱了一定要说瞎话，要不就是他们根本没有发现新未来的眼睛，更没有勇气去发现，他们是真的没出息。
不过，“没出息”的梗很快就会散了，如同国人们曾经遇到的无数“梗”一样，“善忘”是国人们可以永远像“小草”一样活着的“没出息”的真本事。
张家卫西班牙百日散记（2025.10.22，第4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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