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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平凡——老人与海(2020.2.10)



武汉的疫情还在继续着,铺天盖地的悲情和感动,夹带着漫天的谣言,每天都在上演,甚至真相已经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明天,明天的明天,下月的下月,明年的明年,太阳还会不会依然升起……

书房墙上,唯一悬挂的一组照片,是海明威,与其说我喜欢他的作品,毋宁说我喜欢他的写意人生。这组照片还是我2015年去美国的西礁岛(Key West) ,参观海明威的故居买回来的。西礁岛是美国佛罗里达礁岛群(Florida Keys)  1700个小岛中的一个,说是美国的最东南端,人们常常称之为天涯海岛,中国的“天涯海角”是在海南的三亚,同样的风光逶迤。

海明威1928年来到了西礁岛。1931年,他32岁,花了8000美元买下了这个当时的豪宅,每天写作,出海、钓鱼,去酒吧喝酒,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1940年,他离开了西礁岛,去参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他是自愿去的。

《老人与海》中的老渔民故事应该是来自于西礁岛,动笔也是在这里开始的,但是完成却是若干年以后的古巴哈瓦那的郊区别墅里。

武汉的疫情,我权当用这样一个称呼,事实上已经蔓延开来,谨慎乐观的估计是正在衰减的通道之中,悲观的估计我们就暂且不去猜想了。我是偏好于阅读或者听闻令人感动或者说是“正能量”的信息,不仅仅因为这一定是灾难面前平凡中国人们或者地球人们的主旋律,而且会使人感动之后激发更多的乐观情绪,尽管真相也许并不会太让我们满意。

关于李文亮医生究竟是平凡还是英雄的争论还在继续……我就在想,平凡和英雄或者说伟大的称谓矛盾吗?

晚上,凝望着书房墙上的海明威,我禁不住又一次想起了《老人与海》。王小波先生的书评,我觉得写得挺好,如果你再稍微了解一点他的生平,相信你更会体会到“老人与海”的平凡亦或是伟大:

“我不相信人会有所谓的‘命运’,但是我相信对于任何人来说,‘限度’总是存在的。再聪明再强悍的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也总是有限度的。老人桑地亚哥不是无能之辈,然而,尽管他是最好的渔夫,也不能让那些鱼来上他的钩。他遇到他的限度了,就象最好的农民遇上了大旱,最好的猎手久久碰不到猎物一般。

每一个人都会遇到这样的限度,仿佛是命运在向你发出停止前行的命令。可是老人没有沮丧,没有倦怠,他继续出海,向限度挑战。他终于钓到了一条鱼。如同那老人是人中的英雄一样,这条鱼也是鱼中的英雄。

鱼把他拖到海上去,把他拖到远离陆地的地方,在海上与老人决战。在这场鱼与人的恶战中,鱼也有获胜的机会。鱼在水下坚持了几天几夜,使老人不能休息,穷于应付,它用酷刑来折磨老人,把他弄得血肉模糊。这时,只要老人割断钓绳,就能使自己摆脱困境,得到解放,但这也就意味着宣告自己是失败者。老人没有作这样得选择,甚至没有产生过放弃战斗的念头。他把那条鲨鱼当作一个可与之交战的敌手,一次又一次地做着限度之外的战斗,他战胜了。

老人载着他的鱼回家去,鲨鱼在路上抢劫他的猎物。他杀死了一条来袭的鲨鱼,但是折断了他的鱼叉。于是他用刀子绑在棍子上做武器。到刀子又折断的时候,似乎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他失去了继续战斗的武器,他又遇到了他的限度。这时,他又进行了限度之外的战斗:当夜幕降临,更多的鲨鱼包围了他的小船,他用木棍、用桨、甚至用舵和鲨鱼搏斗,直到他要保卫的东西失去了保卫的价值,直到这场搏斗已经变得毫无意义的时候他才住手。

老人回到岸边,只带回了一条白骨,只带回了残破不堪的小船和耗尽了精力的躯体。

人们怎样看待这场斗争呢?有人说老人桑地亚哥是一个失败了的英雄。尽管他是条硬汉,但还是失败了。什么叫失败?也许可以说,人去做一件事情,没有达到预期得目的,这就是失败。但是,那些与命运斗争的人,那些做接近自己限度去斗争的人,却天生的接近这种失败。老人到海上去,不能期望天天有鱼来咬他的钩,于是他常常失败。

一个常常在进行着接近自己限度斗争的人总是会常常失败的,一个想探索自然奥秘的人也常常会失败,一个想改革社会的人更是会常常失败。只有那些安于自己限度之内生活的人才总是“胜利”,这种“胜利者”之所以常胜不败,只是因为他的对手是早已降伏的,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投入斗争。在人生的道路上,“失败“这个词还有另外的含义,即是指人失去了继续斗争的信心,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人类向限度屈服,这才是真正的失败。而没有放下手中武器,还在继续斗争,继续向限度挑战的人并没有失败。如此看来,老人没有失败,老人从未放下武器,只不过是丧失了武器。老人没有失去信心,因此不应当说他是“失败了的英雄”。

那么,什么也没有得到的老人竟是胜利的么?我确是这样看的。我认为,胜利就是战斗到最后的时刻。老人总是怀着无比的勇气走向莫测的大海,他的信心是不可战胜的。他和其他许多人一样,是强悍人类的一员。我喜欢这样的人,也喜欢这样的人性。我发现,人们常常把这样的事情当作人性最可贵的表露:七尺男子汉坐在厨房里与三姑六婆磨嘴皮子,或者衣装笔挺的男女们坐在海滨,谈论着高尚的、别人不能理解的感情。我不喜欢人们像这样沉溺在人性软弱的部分之中,更不喜欢人们总是这样描写人性。

正像老人每天走向大海一样,很多人每天也走向与他们的限度去斗争的战场,仿佛他们要与命运一比高低似的。他们是人中的强者。人类本身也有自己的限度,但是当人们一再把手伸到限度之外,这个限度就一天一天地扩大了。人类在与限度的斗争中成长。他们把飞船送上太空,他们也用简陋的渔具在加勒比海捕捉巨大的马林鱼。这些事情是同样伟大的。做这样不可思议事情的人都是英雄。而那些永远不肯或不能越出自己限度的人是平庸的人。

在人类前进的道路上,强者与弱者的命运是不同的。弱者不羡慕强者的命运,强者也讨厌弱者的命运。强者带有人性中强悍的一面,弱者带有人性中软弱的一面。强者为弱者开辟道路,但是强者往往为弱者所奴役,就像老人是为大腹便便的游客打鱼一样。《老人与海》讲了一个老渔夫的故事,但是在这个故事里却揭示了人类共同的命运。我佩服老人的勇气,佩服他不屈不饶的斗争精神,也佩服海明威。”

《老人与海》这篇文字获得了1954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以及太多的赞誉,但是我认为这本书或者说故事的伟大却是因为平凡,因为海明威仅仅是描写了老人与海,而不是什么伟大的人物或者伟大的事件。

如果将“老人与海”延伸开来,病毒与人类、中国与世界、善良与邪恶、医生与疾病、真相与谎言…….谁是平凡亦或是英雄的老人,谁是妄自尊大却同样并非不可战胜的大马哈鱼或者是嗜血成性的鲨鱼们?

衷心的致敬逝去的李文亮医生们,衷心的致敬无数依然战斗在一线或者正在随时赶赴一线的医生们,衷心的致敬无数默默无闻投身于疫情之中奉献身心的平凡中国人们,衷心的致敬真心帮助中国人再一次度过劫难的地球人们,衷心的致敬武汉百姓以及海内外一切自我隔离、保护自己更保护他人的普通百姓们……衷心的致敬表里如一的好国家、好政府、好组织、好官员……

他们都是老人与海!我们期待着阳光的2020,期待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阳光日子。

我很喜欢《老人与海》中的一句话“Everything kills everything else in some way, Fishing kills me exactly as it keeps me alive.”

我喜欢平凡之中闪现出来的伟大,但是与伟大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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