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时代的时间权力（第38天）

今天，是【时间利用倡议】举办【时间利用周2005】（Time Use Week 2025，简称TUW）活动的第一天。

【时间利用倡议】的英文是Time Use Initiative，简称TUI，是 2013年在西班牙巴塞罗那（加泰罗尼亚自治区）成立的一家国际组织，它成立的宗旨是致力于促进时间权利，倡导时间政策，推动构建更健康、更平等、更高效、更可持续的社会。

这次来西班牙，来巴塞罗那，访问学者的研究机构正是TUI，推荐人是去年我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人类学研究所的合作教授贡萨罗（Gozalo）博士。

TUI是从2020年开始举办TUW的，今年的TUW主题是【人工智能时代的时间权利】。

TUW活动的启动仪式在古色古香的工业学校校区（Paranimf）举行。

会议语言用的是加泰罗尼亚语和西班牙语，会场提供英语的同声翻译。

TUI的主任玛尔塔（Marta）博士在致辞中说，2025年的TUW活动来了有20多个国家的代表，有200多人来到现场参会，同时会议还会通过Youtube频道现场直播。

来自加泰罗尼亚自治区以及巴塞罗那市的区、市议员和有关官员先后致辞发言。

一天的日程很紧凑，主题就是关于时间权力以及AI，其中有：

1，2050年的时间权利——在人工智能时代时间的使用会怎样？

2，人工智能时代的时间权利

3，利用人工智能改善时间权利的实验

 4，改善生活的时间政策

5，如何将“时间因素”引入数字孪生？

6，加泰罗尼亚各市镇的资源汇编与相关时间使用研究

7，欧洲时间使用新数据：首批后疫情时期的数据揭示了什么？

8，性别不平等中的延续、变革与抵抗

一天下来，先后有20余位嘉宾以主旨发言或者对话方式表达观点，其中不乏有不同观点的激烈碰撞。

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发言有三个人。

其中之一是来自美国的Ana Maria 女士，她是世界银行《女性、商业与法律》的高级经济学家。

看坐姿就看出美国人的气场，我在心里嘀咕，怪不得这美国人让欧洲人看着不爽，怎么都像川普的派头，一副牛气哄哄的样子。

不过，在全场几乎一致的认为应该持续提高劳动者时间权利，拥有更多自由支配的时间，提高对女性权利更多政策扶持，以及对AI保持高度监管的时候，她的发言成为今天会场极其难得的声音。

她说：无论你来自哪个阶层，首先要工作，要创造，否则社会就不可能持续，而不持续的社会又如何能保障劳动者包括女性更多的时间权利呢？

对于AI监管，她认为如果监管过度，那么就不会有更多的中小AI创新创业公司出现，结果是不仅不利于AI的创新发展，而且更容易被大公司垄断了AI的话语权，反而让监管变得更难。

她认为市场会按照自我修正的逻辑去做，人为的事情要少做。

她的话引来了同台嘉宾的一致质疑，台下的听众也纷纷举手发言，予以反对。

不过，举手提问的人当中有一位华裔意大利学者尼古拉斯先生，他参会的头衔是广州城市创新研究所执行主任、深圳开放绿色城市实验室共同主席，晚些时候他还做了精彩发言。

他没有提问，而是分享了他在意大利的一项调查。

他说：这项调查是在意大利的一个传统小镇举行的，这个小镇有一个历史悠久的自由市场，摊主大部分是女性。调查发现，凡是在自由市场上工作的女性家庭，她们的子女受教育程度以及就业能力要高出不工作的女性家庭的30%。

尼古拉斯先生的分享，让全场陷入了难得的一会儿静默时间。

尼古拉斯先生出生在意大利，现在意大利和中国两地生活，在中国不少城市做了项目，为中国的智慧城市建设出了不少力。

来自英国伦敦大学学院（UCL）的社会学教授、时间利用研究中心的联合主任 沙利文（Oriel Sullivan）女士，分享了她多年来所做的一项研究。

其中，她做了四个曲线图，说的是从1960年到2020年间全球男女在工作薪酬之间的此消彼长。

其中两个曲线图显示，60年来，男人从事有薪酬工作的比例逐年下降，而女人从事有薪酬工作的比例是逐年上升。

说明了什么问题呢？

说明女人平权的斗争取得胜利，她们获得了与男人相同的工作权利从而拿到了更多的有薪酬工作，当然也有技术进步等多重因素。

她又提供了另外两个曲线图，说明男人从事没薪酬工作的比例逐年上升，而女人从事没薪酬的工作比例逐年下降。

又说明了什么问题呢？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说明男人回到家庭的时间多了呗，居家男多了，而女人们则更多地走出家庭，成为家庭赚钱的重要力量，甚至成为独立女性。

现场又陷入一片沉思，我也在想，女人们究竟要的是什么呢？平权了，工作多了，赚钱多了，却又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凭什么要让女人与男人一样去工作赚钱呢？

我也糊涂了！其实这女权主义如果走过了头，就是一个违反人性，至少违反了上帝造人的初衷。

话题争议多，就不说了。

至于AI，现场一位嘉宾分享的一张图，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图上写着一位女士话“我希望AI为我洗衣服和洗碗，这样我就可以做艺术和写作，而不是让AI做我的艺术和写作，而我更有时间去洗衣服和洗碗。”

无论如何，一天的活动，聆听了一众专家学者关于时间权力和AI的发言、对话以及观点碰撞，我还是受益非浅，启发良多，至少懂得世界上有这么多的女性以及不少男性为了公平、正义、多元的社会建设呕心沥血，誓言要与不支持他们观点的人斗争到底。

左派掌权的西班牙现政府以及加泰罗尼亚自治区现政府，无疑是这一观点的掌舵者，他们认为他们代表着世界文明的进步力量。

目测今天的现场参会人员的男女比例在20%和80%，嘉宾发言的男女比例也基本一致。

晚上，在美丽的蒙特惠奇（Montjuïc）山的Salts Terrassa ，TUI与来自全球的30多位代表举行了餐叙。

玛尔塔博士邀请我做餐前发言，导师Sara博士还希望我可以从不同国家观察的角度，给西班牙提一点建议。

我讲了8分钟，英文讲的。

就把发言整理了下，把中文的版本放到今天，算是一天的启发和分享吧。

从2017年起，我一直在进行着一个被我称为“十年十国”的个人行走计划，即每年的秋天，从9月到12月，选择一个国家、一座城市和一所大学，在那里停留一百天，每天写一篇约2500字的散记，记录所见、所闻和所想。

今年是第九年，我来到了西班牙，并以TUI访问学者的身份继续这一旅程。

通过这些年的行走经历，我学到了一件简单却深刻的事情：时间，不只是小时和分钟的流逝。时间，是文化。时间，是身份。

让我举几个例子。

在美国硅谷，时间意味着速度，意味着创新。在英国剑桥，时间流淌得平静而专注。在日本东京，时间精确到分钟。

而在西班牙、在阿根廷——在巴塞罗那、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人们的晚餐常常从晚上八点、九点，甚至十点才开始。生活是社交的，也是从容的。

在中国成都，我的祖籍所在地。人们工作勤奋，但也懂得享受生活。他们常说的一个词叫“巴适”，意思是舒适、自在、悠然。

每一个地方都有它自己的节奏。每一种文化都有它独特的时间之钟。

接下来，我想讲一个女性的故事。

2018年，在剑桥，我遇到了一位特别的朋友，她叫湘渝。她来自中国重庆，已经在剑桥生活了三十年。

她是一位科学家，也是一位妻子，更是一位四个女儿的母亲。在空闲的时间，她还是一本杂志的主编。

六年前，她的大女儿考入了剑桥大学。在写给母亲的一封信中，第一句话是：“妈妈，你聪明、善良又慷慨。但我最感激的是，你教会了我勤奋与高效的价值。”

有一天，湘渝问女儿：“我们应该跟随内心，还是跟随理智？”女儿回答：“都要。不能只听从内心，也不能只听从理智，两者都要。”

我觉得，这个简单的回答却蕴含深意。

时间，不仅仅属于工作，也不仅仅属于热情。它属于平衡——理性与情感的平衡，家庭与事业的平衡。

在TUI，TUI使用的时间模型是“四象限”，即工作（Work）、休息（Rest）、享乐（Enjoyment）和关怀（Care）。

第一次见到TUI的主任玛尔塔博士时，她就向我解释了这一框架。

在我的旅程中，我观察到不同国家的差异：在美国和中国，工作很强，但享乐与关怀相对较弱。在日本，工作与休息都比较极端。在西班牙和阿根廷，享乐非常突出。而在加拿大、英国，关怀与休息的平衡要好些。

那么，哪一种最好呢？其实没有唯一答案。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也都有属于自己的方式。

基于我在各国的行走经历，我想给西班牙朋友一个小小的建议：

我知道，西班牙正在讨论四天工作制，甚至三天工作制的可能。从我的观察来看，你们当然可以保持这种热爱生活的美好特质，但同时也要在“工作”与“享受”之间找到一种平衡。毕竟，财富值得享受，但是首先需要被创造出来。

这些年，我几乎是以“行者”的状态生活。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坚持写作，有一大半的工作是通过网络远程实现的。

远程工作改变了我们使用时间的方式。它模糊了“工作”与“休息”，模糊了“享受”与“关怀”之间的界限。有时，这是一种好处。有时，也是一种挑战。

那么，行走8年以至9年下来，我学到了什么？

我们无法创造更多的时间，但我们可以设计自己的生活。我们可以在工作、休息、享乐与关怀之间，找到属于自己的平衡。

今天，我们还可以借助AI。它可以成为强大的助手，但一定一定请记住——它只是助手，永远永远不要让它成为你的主宰。

餐叙中，与尼古拉斯先生交流颇多，深感海外华人中确实有高人。

关于TUI更多的介绍以及本次活动的更多体会，明后天继续。

【今天是【我在TUW2025】（一），明天续（二）】

张家卫西班牙百日散记（2025.10.13，第38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