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游戏（第76天）

到达瓦伦西亚的佩尼斯科拉(Peñíscola) 小城的时候已经是半夜10点了，车子行驶在黑漆漆的进城路时，心里还忐忑着是不是走错了。

可是，拐了一个弯，立即就见了一片灯火，傍着山，傍着海。

心里真是嫉妒这西班牙的伊利比亚半岛，地中海也太慷慨了吧。

记得以前，我们总会觉得大中国才是地大物博，后来走的地方越来越多，才明白资源的禀赋并非地大就物博，而是要看具体的地理条件。

就比如这西班牙，它的大部分领土都位于伊比利亚半岛上，北有比利牛斯山与法国为界，东有地中海。北有大西洋的比斯开湾。地中海式气候，阳光充足，几乎要啥有啥。

佩尼斯科拉最有名气的是一座叫做卢纳教皇的城堡，坐落在海边的一座岩石山上。

城堡的故事挺神奇，说是西班牙最后的圣殿骑士堡垒，所以《权力的游戏》剧组也要跑到这里搞上了一把插满宝剑的大统领龙椅。

现在的人都知道天主教的教廷在梵蒂冈，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西班牙的这座佩尼伊斯科拉曾是教廷的所在，为什么呢？官方导游是这样讲的：

13 世紀时，法国国王菲利普四世跟教宗争权，抓了教宗还关了他三天，结果教宗刚被放出来，就被气死了。继位的教宗法号是本笃十一世，结果不到一年也死了。

本笃一世死了之后，接任的是一个法国人，被称为克莱蒙五世。

这位教宗从了菲利普四世的愿望，一是解散镇压圣殿骑士团并把他们的财产都给收了。二是将教廷从罗马迁到了法国的亚维农，教宗变成了法国国王的提线木偶。

王权盖过了教权。

之后的教宗死了换，换了死，但从1305 年到 1377 年，教廷都在法国的亚维农。

这时候出了一个教宗，叫额我略十一世，他将教廷从法国迁回了意大利的罗马。不过，仅仅几个月的功夫，面对一堆的难事，这位教宗又决定将教廷迁回去。

就在这档口，这位有想法的教宗竟然在罗马又死了。

这时候，罗马人不干了，威胁教廷，一定要选出一个意大利人担当教宗，无论如何不能再让法国人或者啥外国人干了。结果，罗马教廷就选出了一位意大利人接任了教宗。

可是，教廷中的13名法国人枢机一离开罗马，立马变卦，说是受到了胁迫，还声明这一次的选举无效，并就地选了另外一个法国人担任克雷芒七世教宗，这大哥立即宣布将把教廷从罗马迁回到法国的亚维农。

这就有意思了，罗马选出的那位教宗乌尔巴诺六世留在罗马，法国人的克雷芒七世在亚维农，谁也不服谁。法国的克雷芒七世被后面的人称为“对立教宗”。

克雷芒七世死了之后，继位的是本笃十三世，就是我们要说的小城佩尼伊斯科拉的主角。

本笃十三世可不是一般人，他是西班牙阿拉贡王国的贵族，出身“月亮家族”，他的姓氏Luna，就是“月亮”的意思，所以他在西班牙也被叫做月亮教宗（Papa Luna）。

这位月亮教宗曾经是蒙佩利尔大学的教授，精通多国语言，妥妥的人才。他还曾跟着教宗额我略十一世回过罗马，又跟着雷克芒七世搬回到亚维农，见证了这整个过程。

不过，这位法国人选举出来的亚维农教廷的教宗，却不愿意当法国国王的傀儡，竟然就跑了，跑到西班牙的小城佩尼伊斯科拉来了。

说起来，这大哥还真是有骨气，所以，虽然失去了法国的支持，可苏格兰、西西里岛以及当时西班牙的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王国都认他为教宗。

前面说了，当时的西班牙，除了摩尔人控制的安达卢西亚南部地区之外，中北部的最大王国就是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的两大王国。

佩尼伊斯科拉这座小城一跃而成为“对立教廷”的大本营。

这一下子就有意思了，除了罗马的那位，西班牙的这位，法国那边又选出了一位。于是，三个教廷同时存在，上帝估计都哭了。

后来，罗马和法国两边都给“月亮教宗”施加压力，让他放弃教宗位置，甚至还使用了不少下毒、刺杀等中世纪的黑暗手段，但这圣殿骑士和圣殿骑士城堡也不是吃素的，竟然保护着本笃十三世一直活到94岁才寿终正寝，这西班牙教宗的事也才算翻了篇。

有的人觉得这“月亮教宗”太贪权，无论如何，人家罗马才是正宗嘛，即使你不承认法国的，也要承认罗马的正统性嘛。可本笃十三世认为，他才是唯一一个在天主教会分裂之前就是教宗的人，你后面选出来的这些凭什么要让他这位前辈下台呢？

溜达在被称为橙色海岸的袖珍小城，感慨着教权与王权的异曲同工，与在格拉纳达的思考一样，人只要掌握了权力，他就会变，就会变的愚蠢，无论他是以什么样子的名义，比如信仰，凡是拿来当工具使的都是扯淡的玩意。

所以，在西班牙有一句形容某人顽固，就会说“mantenerse en sus trece”。意思是“坚持他的十三”，这是笑话本笃十三世，也是一个关于“十三”的梗。

好了，终于该收笔了，佩尼伊斯科拉距离巴塞罗那220公里，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我却觉得像开了半个月，不舍得收工。

短短的8天南部之旅，居然写下了5.7万字。

海明威当年写《太阳照样升起》的8万字，还用了两个半月呢。不过，那时候没有电脑，全靠手写，写的已经够快了。

巴塞罗那，我回来了。

终于搁下书写《西班牙的南部之旅》的笔，才发现竟然写了5.7万字，也才意识到发出今天【散记】的时间是11月27日—感恩节的日子，脑海中浮现出好多好多的人，而南部之旅的每一天就像电影一样，新奇、温暖、探求，充满了爱。

感恩遇见是我在“十年十国”行走路上最切身的表达，而此时此刻，最想说的话是：一个人懂得感恩，一切就会变得特别美好。

【《西班牙的南部之旅》（二十四），今天续完】

张家卫西班牙百日散记（2025.11.20，第76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