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族德国人（第62天）

凡是来到西班牙的人，见到、听到的，总是会说天主教、伊斯兰教，犹太教，会说欧洲人、阿拉伯人、犹太人啥的，但很少人会说罗马人，或者说一般人都把罗马人等同于后来的欧洲人了。

按照今天的人种划分，他们虽属不同语系，也有拉丁人、日耳曼人和斯拉夫人等不同划分，但确实都属于“白种人”，可这朝代就差大了。

事实上，在西班牙，最早新兴的基督教，遭遇的是强势的罗马诸神狙击，而不是阿拉伯人，也不是什么犹太人。

天主教和罗马宗教的冲突，过去了有两千年，那时候还是古罗马帝国的时候。

懂得一点罗马帝国史的人，应该知道君士坦丁大帝（272—337），之前我也讲过他，正是在他的任上，才以《米兰敕令》（Edict of Milan）的形式，正式承认了在罗马帝国辖境有信仰基督教的自由。

米兰敕令的16世纪手稿副本（网络）

在这之前，基督教属于歪理邪说，要被烧死或者砍头的。

可是，外部压力一放松，天主教就爆发式地在西班牙成长起来，那时候的基督教就等同于天主教。

我们今天更多人所言的基督教是“新教”，属于从基督教中分出来的一支， 是16 世纪宗教改革运动中从天主教会分裂出来的。还有另外一支就是东正教，是11 世纪与罗马教会决裂后，正史扬名立万的。关于基督教的三大势力，就不在这里多言了。

不幸的是，与外部不同宗教之间的外战刚刚缓和些，天主教内部的各种教派就开始冲突上了，这些冲突主要是发生在天主教内部，接二连三，在西班牙的土地上轮番上演着。

罗马诸神已经隐入到了天际了，古罗马人也退出了历史舞台，这时候还没有阿拉伯人什么事呢，西班牙土地上的罗马人和土著伊利比亚人是被他们称为野蛮人的哥特人逼退的，而野蛮的哥特人，偏偏信的也是天主教，不过他们是天主教中的阿里乌斯教派。

我们今天称呼的哥特人，当年就生活在今天德国的区域里，是日耳曼人的一个部落，因为有一条德涅斯特河，所以西岸的被称为西哥特人，东岸的被称为东哥特人。

因为地理上的原因，与罗马交手的主要是西哥特人。至于东哥特人，去了意大利建国。不过，这两支哥特人最终都被其他民族所同化或征服，作为独立民族消失在历史中，这些故事也不在这讲了。

希腊和罗马都是被哥特人摧毁的，西方史书上的主要话术就是“西方文明陷入了千年的中世纪”，那时候，西班牙是古罗马的一个行省，属于一帮人。

所以，气愤的人们把罗马之后出现的、看上去是那么“非罗马”的东西，都恼怒地叫做“哥特的”。

没有想到，诞生于中世纪、看上去一点“不罗马”、被他们鄙夷地称为“哥特式”的教堂，会逐渐显示出它的光彩，重建了西方文明差点失落了的信心。当然，哥特人变得越来越不野蛮了，甚至与罗马人一样的文明。“欧洲人”、“西方人”后来是他们的统一称呼。

西班牙塞维利亚大教堂（世界最大哥特式）

可是，当年的哥特人，确实野蛮，文明程度远远落后于罗马的城邦。然而正是因为野蛮，他们骁勇善战。而罗马“得了天下” 之后，逐渐走向享乐，又走向权力的明争暗斗和腐败，罗马人的身体已经软了，与其说是被哥特人摧毁，毋宁说是自毁的。

公元567年，托莱多成为了哥特人的西班牙京城，哥特人统治了这里达300年。

今天的托莱多古城，已经很少有哥特人的遗迹了。他们盖的教堂只剩下几块风雨剥蚀后的石头，我们见到的托莱多建筑和街道，讲述的都是后面发生的故事，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听到、见到的“哥特人”和“罗马人”，都像遥远的灰尘一样，仿佛失了忆，似乎只有摩尔人才是西班牙这块土地上最厉害、最持久的侵略者。

托莱多古城

公元586年，雷卡雷多继位，成为新的哥特人王朝的西班牙国王。

作为哥特人的新国王，清醒的雷卡雷多明白，作为西哥特朝廷，它的文化落后于原来罗马人统治的西班牙。

因此，他先从政治上转向了对天主教徒的宽容，一年之后，他还正式受洗，成为了一名天主教徒。

雷卡雷多一世（网络）

三年后的公元589年，雷卡雷多更是宣告，他以国王的名义，签署对天主教的信仰。这不仅是他个人皈依一个宗教教派的声明，而且是西班牙朝廷和罗马天主教会，第一次合而为一。

按照历史学家的说法，这一事件“深刻地标志着西班牙的命运转折”。

因为，正是在这一刻，西班牙和罗马天主教会再一次联系在一起，属于天主教国家了，信奉的是正统的罗马天主教，从雷卡雷多到1300年后的佛朗哥，一直如此。所谓“光复”运动，光复的不仅是土地，更重要的是“信仰”。

言归正传，公元七世纪，在一个按说是西哥特蛮族统治的西班牙，竟然编制出了名垂西方文明史的《律书》和《裁判条例》。

这时候的蛮族哥特人，已经是比西班牙本土人还要文明的人了，可结果呢？

在西哥特朝廷的后期，由于政教合一，世俗和宗教的司法混为一谈，天主教徒们拥有了话术和行政上的最高权力。

比如，天主教的教徒们将目光盯上了信奉犹太教的犹太人。

犹太人聪明，他们在任何一个社会中，总是有能力很快觅得生存要领，在一些如金融之类的顶尖行业里不断获得成功。

托莱多古城的犹太人区

关于犹太人的循环戏剧在各个国家反复上演，在西班牙也没例外。

要振兴经济的时候，朝廷需要犹太人的帮助，可等他们富裕了之后，就要没收他们的财产，再把他们踢到社会的底层，甚至踢出去。

天主教主持的宗教裁判和迫害，从这个时候就开始了。

在西哥特朝廷的最后时代，哥特人还曾一路向北，平定了西班牙北方的巴斯克人的叛乱，而且一路征战，一直打过巴斯克地区，打到今天法国的尼姆。

可惜，这是哥特人最后一次的欢声雷动和胜利凯旋，前面一直提到的摩尔人，就是阿拉伯人终于上场了。

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西班牙的南部之旅》（十一），明天续（十二）】

张家卫西班牙百日散记（2025.11.6，第62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