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赖不起的狗(第57天)
- 张家卫

- 11月8日
- 讀畢需時 8 分鐘
塞维利亚之后的南部之旅第二站,要去与非洲隔海相望的直布罗陀,落脚点选了一个一般游客不大去的小城市塔里法(Tarifa)。

自驾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时发现。
一、
这不,去直布罗陀的高速路上,因为总会看到路牌上的Cádiz字样,就寻思这Cádiz肯定不简单,于是果断在Cádiz的下口将车转了下去。
驶过了这座极其雄伟的斜拉桥,就进到Cádiz城市了。

驶过市中心一直往海边方向走,才发现这是一个具有相当规模的港口城市,而眼前的大海宽阔的像是整个大西洋都汇到了这里,以黄色为主打的海边建筑在太阳的照耀下,散发出令人神魂颠倒的魅力。
眼睛真是有点被“怀孕”的感觉,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圣母玛利亚为什么会没有与谁同过房就怀上了耶稣,原来“上帝之光”真的会这么神奇。
可惜,开着车,路上有行人,美好的照片就没有腾出手来拍,也好,留下些念想吧。
仔细端详了地图,原来Cádiz是建在一个狭长的半岛上,几乎被海水包围,所以看起来就像一座漂浮在大西洋上的岛城。同时也明白了,这Cádiz就是西班牙南部的重要城市—加的斯。

驶过了大海,寻了加的斯教堂边上的一家咖啡馆,停了车,点了一杯咖啡,就着湿热的海风,查阅起这座城市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座叫做Cádiz的南部小城,是欧洲最古老的城市之一,是西班牙人的祖先腓尼基人(Phoenicians)在公元前 1100 年左右建立的,距今已经有超过 3000 年的历史,比罗马还要早上几百年。
罗马人后来征服了这里,把它称为Gades。公元 8 世纪后,被阿拉伯的摩尔人统治了 500 多年。 1262 年,天主教的卡斯蒂利亚王国的阿方索十世收复了这里。
前面说的哥伦布大航海时代,即15—17 世纪,加的斯是西班牙最重要的海上贸易中心之一。 哥伦布远航到美洲时,其中的第二次和第四次都是从这里的港口出发的。
对,哥伦布的遗骨最后从哈瓦那运回到西班牙,首先登陆的港口就是加的斯,然后才转运到塞维利亚的。
为什么要费这样的周折,原来塞维利亚位于的是瓜达尔基维尔河(Guadalquivir River),属于内陆城市,而加的斯位于大西洋的沿岸,两座城市之间通过航道相连,将河水与海水连在一起了。
内河的船要小,大海上的船要大很多,哥伦布的遗骨就是从大船上运回,然后再转移到小船上通过内河航道到达的塞维利亚。
如此看来,加的斯才是哥伦布当年最看重的出海港口,而非塞维利亚,我这是又来对了。
看到身形巨大的邮轮停靠在码头,才想起曾经攻略过的地中海邮轮航线,就有一站在西班牙的加的斯。

有机会,要再乘一次地中海的邮轮游弋下地中海,争取再来一次加的斯。
加的斯这地儿神奇的地方还有,就像整个的大西洋刚映入眼帘时候的惊艳,金灿灿、明晃晃,浩瀚无边。
这地方竟然是西班牙宪法的诞生地。
1812 年,当时的西班牙已经被拿破仑占领,但加的斯是少数没有被法军攻下的城市。在这里,西班牙人召开了一次会议,起草了西班牙历史上的第一部自由主义宪法,名字就“Cádiz宪法” (La Pepa)。

因此,加的斯常常被西班牙人称为“西班牙民主的摇篮”。
对了,我所在的加的斯市就是加的斯省的首府,而加的斯省与塞维利亚一样同属安达卢西亚自治区。
咖啡喝得差不多了,咖啡馆门口的吉他歌手也唱的有些累了,这哥们有些邋遢,不帅。

漫步到大西洋的岸上,沙滩上有不少的人在晒太阳,也有人在游泳,大洋上有风。
我就寻思,秋天的季节越来越到晚秋了,这地中海的水不知道怎样,这在地中海的“澡盆子”里洗个海水澡的愿望不知道还能不能实现呢?

二、
黄昏前抵达了今儿的目的地塔里法(Tarifa),打开地图,发现这座小城才是西班牙真正的最南端城市,正冲着直布罗陀海峡,与非洲大陆隔海相望。

塔里法同样属于加的斯省,属于安达卢西亚自治区,不仅属于西班牙的最南端城市,而且代表着伊利比亚半岛和欧洲大陆最南端极点的塔里法角也位于这里。
塔里法角是地中海与大西洋的分界线,两海相交于城市正前方,位于直布罗陀海峡的最窄处,距离对岸的摩洛哥海岸只有14公里,名副其实的是距离非洲大陆最近的欧洲城市。
事实上,塔里法岛原本真的就是一个小岛,一直到1808年,人们修建了一座堤道,才将小岛与伊比利亚半岛的南部大陆相连。
听说过西班牙著名的朝圣之路吗?
西班牙朝圣之路(Camino de Santiago)是一系列通往西班牙北部城市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Santiago de Compostela)的徒步路线,其终点被认为是圣雅各使徒的墓地,每天都会吸引到来自全世界各地的朝圣者。

圣地亚哥这座小城的名字在欧洲几乎是无人不晓,更是在基督教中与耶路撒冷和罗马同称三大圣城。
西班牙最常走的路线是北部之路(Camino del Norte),就是沿着西班牙北部或者法国南部的某一个起点出发,终点都在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

而我在塔里法发现了“南部之路”,就是这条堤道,这里是南部朝圣之路的起点。
站在标识为“南部之路”的朝圣起点,面对直布罗陀海峡,面对清晰可见的非洲大陆,我大声说“我一定要去走一次朝圣之路”。

不过,计划中的朝圣之路是北部之路,原本一直还在犹豫,现在下决心了,偶然的“南部之路”起点发现,让我禁不住有冥冥之中精神指引的顿悟。

入住的塔里法客栈充满了伊斯兰的风情,前面说了,西班牙凡是有历史的城市,无论大城小城,都会有摩尔建筑的影子,只是多少而已。

就说这塔里法(Tarifa),还有加的斯(Cádiz),它们的名字最早都是源于阿拉伯人。
客栈就在塔里法教堂的旁边,第一次在弄堂一样的古巷驾车,绝对的技术活,也绝对的有感,我寻思,西班牙这地方的古董实在也是太多了,所以这几百年历史的街道也就开放给汽车行驶了。

走错了一条弄堂,转不过弯,需要倒车,旁边房子里的一位小哥,热情地走过来,帮助我指挥,然后挥挥手,就走了。

终于停好车,乘着太阳还没有落入直布罗陀海峡,赶紧去塔里法的游艇码头。
大个头的贼鸥成群的在头顶盘旋,对面的非洲岛屿若隐若现,转头望去,中世纪的卡洛古堡倔强的站在那里,虽有些风烛残年,却依稀可见当年的挺拔。

塔里法的市徽设计就是一座立在波涛之上的红色城堡,中间是一把钥匙,左右是两把钥匙,象征着塔里法作为西班牙通往非洲门户的关键地位。
注意到路边有一尊坐着的雕像,碑文上写着“A Sancho IV el Bravo en el VII centenario de la toma de Tarifa. 1292–1992”(献给勇敢的桑乔四世——纪念塔里法收复七百周年.1292–1992),背景是古老绵延的护城墙。

前面说了,按照顺序,加的斯是1242年、塞维利亚是1248年,而现在的塔里法是1292年,先后被卡斯蒂利亚王国收复的。
我要努力记住这个时间线,很重要,要循着这条线看看从公元711年始,一直到格拉纳达1492年被天主教双王攻克,这统治了西班牙近800年的阿拉伯人,为什么除了些许建筑遗迹,人种后来会消失的就像是一阵风吹过了这里而已。
桑乔四世是卡斯蒂利亚王国的国王(1284–1295年),对,他是解放加的斯和塞维利亚的阿方索十世的次子。他在阿方索十世去世之后,夺得了王位,他以勇敢和果断著称,因此有称号为“el Bravo”(勇敢者)。
1292年他率领军队从摩尔人的手里收复了塔里法,这座雕像纪念的就是他。
夜幕低垂的时候,小城亮了起来,满城的昏黄,是那种亮灿灿的黄色,煞是好看。

走在青石铺就的路上,随手一拍,旁边的岩石古墙就暴露了年龄,这应该是罗马人统治时代留下的,而上面的建筑则是后来加盖上去的。
小城面朝大海,依山而建,层层叠叠,除了缺些蓝色的圆顶,颇有希腊圣托里尼岛的风情。

街道上躺着一只耍赖不起的狗和一个朝我憨憨笑着的旅者,碰上了一众人大半夜的抬棺送葬,就选了一个小店的门口坐下,点了一瓶长相思口味的西班牙白葡萄酒,让思绪像风一样,乱七八糟地飞……

路边有一弹吉他浅唱的老汉,拿了帽子过来讨赏,问他多少岁了,他用手比了比—60啦!

中午离开塔里法客栈的时候,在客栈的留言本写下了希望,希望我会有机会再来。

三、
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旅游攻略中最推荐的游客打卡地—直布罗陀巨石看看,看看与英国所属的这块地界接壤的西班牙风光是怎样的,从这里看直布罗陀海峡是不是会有不同的体验?
从塔里法驾车过去,45公里,要45分钟。
一路的风光旖旎,车子穿行在弯弯曲曲的山峦之中,巨大的白色风车散落其中,旁边就是壮美的大海,海光山色就是这个样子了吧。事实上,这样的海光山色几乎占据了我南部之旅的大部分自驾时光。
跑到一半路程的时候,远远地望见靠海一侧有一个观景点,就进去了。
看了看介绍,原来这地儿正是观看塔里法角的最佳位置,对,地中海与大西洋的交界处,就在前方。

小小的观景点,有一家咖啡馆,有一圈儿矮矮的围墙,靠近咖啡馆的围墙一边,主人养了两头驴。
这交界处只可感知,是看不出来的,只觉得对面好近啊!对,对面就是这两天一直绕不过去的非洲岛屿,这些岛屿属于摩洛哥。怪不得当年的反叛军总是会躲去那里,然后联合摩洛哥的人,再来反攻西班牙,原来这里竟然这么近。

与一位皮肤黝黑的小伙子聊了聊,他们是从马来西亚来旅游的,同行的有母亲、姐姐还有他的女朋友。
四、
游客们最喜欢打卡的“直布罗陀”终于到了。
西班牙这边的边境城市名字好长,叫拉利内阿-德拉孔塞普西翁(La Línea de la Concepción),位于直布罗陀的北面,这地方同样属于加的斯省的地盘,与直布罗陀仅隔着一道边界。
远远地就可以望见西班牙国旗和英国国旗,对,直布罗陀是人家英国的领地。

排队等候进入停车场的车子很多,驾车来的游客一般都是要把车子停在这里,然后步行过海关,再进入到英国一侧的直布罗陀瞧瞧那边的西洋景。
已经被西洋景照花了眼睛的我,赶紧将车驶离了排队的队伍,一直向着海边开去,直到看到又一片让人惊叹的大海。
我站的这个位置,看到的可不是直布罗陀,而是地中海,巨大的直布罗陀岩石挡住了直布罗陀海峡的视线。

挽起裤腿,跑过沙滩,跳进地中海,直到被浪花打湿了已经挽了很高的裤腿。

沙滩上插了一排的鱼竿,有一大哥在钓鱼,上前查看寒暄,才知道大哥的方法就是观察鱼线是否抖动,抖动了就拉杆,不抖动就说明没鱼咬钩,鱼竿就继续插着,守杆待鱼。

正寒暄着,鱼竿抖动了,大哥熟练地拉杆,不急不慢,一条鱼上来了,不大,有点像鲈鱼,大哥嘟嘟囔囔的说,我试着听,对,就是鲈鱼—欧洲海鲈。
旁边是一家五彩斑斓的海边餐馆,老板的烤鱼绝对是安达卢西亚的地中海手法。

刚钓上来的海鲈鱼用水冲了冲,也不破内脏,鱼身上粗糙地抹了些粗盐,然后用铁签一穿,就算完成了食材制作。

更绝的是人家并不像我们常看到的放到炭火上直接烤,而是斜插在炭火的旁边,用炭火的热度将鱼烤熟。

以为会很慢,结果不长的时间,考好的海鲈鱼就端了上来,还有一盘临时加的现烤地中海沙丁鱼,美味,真的是很美味!
写到这里,还是觉得这一次的直布罗陀的这两盘地中海烤鱼,几乎记忆了我的全部味蕾。

【《西班牙的南部之旅》(六),明天续(七)】
张家卫西班牙百日散记(2025.11.1,第5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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